《致：永不磨灭的你》外传——《信标》第七章——守护你的天使（下）

八卦谈佚名 ▪ 2022-12-29 22:08:02

“卡尔！”

Kar98k看着失魂落魄的卡尔，为了让他醒来，只能痛下决心地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卡尔猝不及防，被Kar98k打了一个耳光，顿时坐到了地上，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这还是Kar98k控制了力道的结果，否则这一掌很可能会把卡尔的颈骨打折。

“卡尔，振作点！”Kar98k大喊。

“Kar98k教官，丹尼尔他……阵亡了。”卡尔有些哽咽，“我带来的一半人……都没了……”

他的确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生离死别真正到来的时候，卡尔依旧无法克制内心蔓延上来的漆黑的悲伤。

Kar98k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哽咽地缓缓回答：“别辜负了他们。我们快点朝北边撤退！现在全靠你了，卡尔！”

StG44一直在朝西德军队开火，完全没有空理会。不过当他听到卡尔痛苦地说出丹尼尔等人牺牲的消息时，身体还是微微地震动了一下。

卡尔站起身来，竭尽全力克制自己的声音，向众人喊：“全体——撤退——”

听到这一决断的命令，格里芬和预备队的绝大部分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放弃了自己的阵地，朝卡尔的所在位置靠拢。但是也就是在这一刻，灾难裹挟着狂风急速降临了。

天空中突然出现了无数道呼啸的流星，如同咆哮的火焰，卡尔很清楚，这不是什么流星，每一道火流星都是一枚母弹。而每一枚母弹几乎都可以瞬间夺去无数人的生命。

“全体加快速度！9K58来袭！”卡尔注视着火流星的轨迹，在通讯频道中失控地大吼。

但是，来不及了。9K58型火箭炮发射的9M55K型子母弹带着雷霆一般的巨响坠落在阵地上和趁着格里芬撤退当口涌进阵地的西德军队。24枚母弹，1728枚子弹头，几乎同一时间摧毁了落点一切的人和物。然而，这还没有结束。又是24枚母弹打来，整片区域无差别地再次被爆炸和碎片洗礼，余下的预备队和格里芬残余部队，全部被炮火吞没。他们的血肉和断肢在响彻噼里啪啦爆炸声的空中胡乱地飞舞，仿佛绝妙的指挥家正在指挥乐队奏响有声有色的乐章，只不过，这首曲子是用无数生命填成的。

谁都没有想到，苏联这次把9K58“龙卷风”火箭炮调到了前线。实际上，苏联军队从一开始就不想利用人类军队甚至战术人形与西德军队和格里芬进行大规模的作战，在他们眼里，这样有些奢侈和浪费，于是，他们用火箭炮进行了清场，再让部队开进。完全没有给夹在中间的格里芬任何还击和响应的机会。

说来奇怪，卡尔所在的制高点竟然没有被火箭炮轰炸。照理来说，阵地的坐标中应该也有这块高地才对，但是，这样的侥幸逃生只会让卡尔更加痛苦。因为这样的结局，意味着丹尼尔和一半预备队付出生命拖延得到的时间，在一瞬间变成了苏联人眼中最为可笑的笑话。

“卡尔！别发愣！我们要离开这儿！”Kar98k狠狠地拽了卡尔一下，想把她拉走，但是没想到的是，卡尔竟然没有被拽动，他的脚像是钉死在地面上一样，眼睛充血变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甚至渗出血丝，双手握住步枪到了发白的地步。

“CNMD苏联人！我TM跟你拼了！”卡尔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既愤怒又痛苦过。他正准备不顾一切去找苏联人拼命的时候，却被StG44拉住，然后紧紧抱在怀里。

“卡尔！别被冲昏头脑！”StG44抚摸卡尔的头，安慰着他，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你要我们快点撤了，卡尔……”Kar98k看着满目疮痍的阵地，有些发愣地喃喃，“军方根本就没相信过我们，所以自然也不会在意我们的生死……”

卡尔痛苦地点着头，突然间嚎啕大哭。在被苏联军方火箭炮洗礼过而变得寂静无比的阵地上，他的哭声仿佛莱茵河上最为惨淡的风，在循环往复的潮水中徒劳地呜咽。

卡尔失败了，一败涂地。他不仅没能让格里芬成功撤离，还让自己带来的预备队牺牲在了这片土地上，而且，还是以叛国者的耻辱名称。

“卡尔，撤离吧。”StG44把怀中的卡尔放开，帮他擦去眼泪，又轻轻用手指推着他的嘴角上扬，“我们三个现在也是叛徒，他们没有找到我们，是不会罢休的。”

“是啊，卡尔，我们现在只能撤退，再想别的办法。”Kar98k不忍心地别过头来看着卡尔，以防自己一再观察那片已经成为焦土的阵地——苏联人似乎为了赶尽杀绝，还特意使用了燃烧型号的火箭弹，高温和炽热正在将一切烧蚀。

此时，苏联人开始了火力延伸，火箭弹的位置逐渐推进到西德的军队中，将他们压制得顿时开始寻找掩体，有些动摇的甚至直接溃退下去。卡尔看着依旧在天空划出灿烂轨迹的火箭炮弹、被炸平的格里芬阵地和受到轰炸而开始逃窜的西德军队，感受到了远处苏联军队推进过来与地面共鸣的隆隆声，朝着丹尼尔的方向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对不起。”卡尔在内心无声地祭奠着丹尼尔和那一半的兄弟们。

“走吧……”卡尔回头，准备带着Kar98k和StG44跟着自己进入北边的山林，但是他没有想到，一枚迫击炮弹不知从何方打了过来。

“Kar98k，StG44，立刻趴下！”卡尔又一次把两人按倒，用尽全力扑在她们身上。

“卡尔！卡尔！”

Kar98k和StG44醒来的时候，温热又粘稠的液体泼洒在她们的脸上；用手摸了一下，放到眼前一看，是鲜红的颜色，而且已经开始凝固了。

“血……血……”Kar98k内心突然慌乱起来，立刻从卡尔身下翻出来，急切地拍着他的脸，“卡尔！卡尔！”

人形的循环液与人类鲜血有本质区别，就是成分。毕竟循环液仅仅是为了模仿人类，所以成分并不复杂；但是，人类血液有血小板，这成分会促进血液凝固，所以……不仅仅是他们昏迷了有段时间，更有难以预料的情况出现——卡尔已经昏死过去，脸上也被火焰灼伤，失去了本来的面目。但他晕死过去的缘由不仅仅有迫击炮弹爆炸离他过近导致他被震昏，还有一个原因。

他的左臂被炸断了，落在半米外的地面上，断面血肉模糊，肯定是接不上了。

StG44情况也不容乐观，身上被弹片掀开了好几个地方；Kar98k伤势也不轻，一块弹片插在左小腿上，痛觉反馈到心智中，让她全身发抖。

Kar98k咬咬牙，一把扯下不规则的弹片，循环液簌簌涌出，但她没空再理会，赶忙摸到StG44强制重启的按钮，狠狠拍了下去。过了大概十秒，StG44强制重启成功，从地面上爬了起来，第一眼就看到了昏迷的卡尔，以及正把卡尔炸断的左臂绑在身上的Kar98k。

“这是怎么——”

“别问那么多！西德部队上来了，准备带着卡尔撤到北面的山林里！”

Kar98k绑好断臂，举起手中的步枪对西德冲上来的士兵开火。

苏联的火箭炮打击已经结束有段时间了，本应因此退却的西德军队不知缘何又一次对阵地发起了猛扑，甚至直接冲向这个还有生命存在的高地。

“StG44，你还能单手开枪吧！”

“可以，不过精准度还没恢复。”StG44的辅助瞄准系统由于强制重启，还没有恢复到全运行的地步。

“没关系，只对露头的敌人开火！我会在旁边掩护你！”

Kar98k不断地将冲上制高点的西德士兵狙杀；而StG44左手拖着卡尔，右手则注意着Kar98k漏掉的敌人，并直接补枪杀死。

两人的配合天衣无缝，一如往日，但弹药成了她们的切肤之痛。

“冲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了！”StG44拖着卡尔的身体大概五十米，便发现Kar98k的射击速度已经赶不上涌上来的敌人的速度，于是大吼，“Kar98k，你到我身边来拖着卡尔走，我用榴弹解决他们！”

“刚才防守阵地的时候你用了多少榴弹你不知道?你现在还有多少颗！”

Kar98k装上新的子弹，她的增幅模块对应的能力在清理群敌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作用，所以这个时候StG44的榴弹反而更有效。

“只有三颗，但是够用了！”StG44清点了一下，立刻回答，“你帮我补枪！”

“明白了！”

Kar98k也改为单手持枪，虽然准头有所降低，但是也足够用了。可这样做也导致她们拖行卡尔的速度变慢。直到她们快把子弹打光，也只不过又拖行了七十米左右。

“Kar98k，我快没子弹了！”

“我也快没子弹了！这里还有最后一个弹匣，接着！”

Kar98k把替StG44多拿的三个弹匣的最后一个扔给StG44，有些丧气地喊，“Fick dich!”

就在这个绝望的时候，她们身后突然响起了枪声。

“民德的部队！”Kar98k回头一望，发现是民德的一支部队突然从后方钻出来，在背后进行火力掩护。

“援军?”

“至少现在看起来是这样的！先躲到他们背后！”

Kar98k和StG44全力将卡尔拉到民德部队身后，而这群民德部队也没有对他们出手，直接与突进上来的西德部队交火。他们把Kar98k、StG44和卡尔挡在了身后，也正是在此时，一点光芒从无边的硝烟中探出头来。

“StG44，把卡尔搀起来！我们要见这支部队的指挥官！”

Kar98k把卡尔架了起来，立刻走向那个身着军服、佩戴中尉军衔的人。他应该就是这种部队的指挥者。

“马卡洛夫中尉。”他看着Kar98k和StG44救回卡尔留下的一路血痕，有些感叹，“你们真的很令人敬佩。”

“感谢您救下我们。”Kar98k微微欠身。

“不，还没完。”

马卡洛夫看着医护人员把卡尔的伤口进行处理，痛下决心，说出了真相，“这个男孩儿，还没安全。”

“什么意思?”StG44大惑不解。

“你应该知道，你们的信号已经同步到指挥地图上了吧。”马卡洛夫中尉沉吟了一下，“所以，苏联人一定会认为我们俘虏了你们，从而赶赴过来亲手处决你们的。那样的话，他绝对不可能幸免，即便我们可以为他以俘虏的名义袒护。”

“什……”

Kar98k和StG44都捂住了嘴，有些震惊。她们在激烈的战斗中全然忘记了这件事。由于格里芬指挥室已经被苏联人攻占，她们的位置及状态信息一定同步到了苏联军方的电脑上，并重置了安全性信息同步权限，那么，只要她们的“生命体征”不消失，那么，她们的位置就会一直暴露在军方无人机提供的实时地图上，永远无法逃脱追捕——因为她们无法主动关闭高于自身权限的安全性信息同步。

马卡洛夫中尉看了看她们，有些犹豫地提出了一个方案：“我有一个办法，但是需要……你们的配合。”

“您说。”

“苏联部队是想把你们赶尽杀绝的，所以……你们必须死去。”马卡洛夫叹了口气，沉重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而苏联人已经知道这个鲁莽的笨蛋——卡尔·米勒支援了你们，所以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他已经成为了国家的通缉犯，人人得而诛之。”

“也就是说……你要杀死我们?”

StG44本以为他们三个已经逃出生天，但是现在，眼前这个中尉竟然要杀了自己、Kar98k和卡尔。

“不，我只需要杀死你和那个女孩。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是，如果想让他活下来，我没有想到别的方法。”马卡洛夫指了指StG44，又指了指Kar98k，缓缓诉说着最艰难的决定，“格里芬的人员不全部死去，苏联人是不会相信他也死去的。”

“你想伪装卡尔死去的假相?”Kar98k思考了一会儿，狐疑地提问。

“是的。”马卡洛夫走到Kar98k面前，取下了卡尔的断臂，“用这个，应该可以骗过他们。”

“您有几成把握?”StG44问。

“九成。”马卡洛夫招招手，一名士兵把一个裹尸袋拿了过来，然后把卡尔装到里面去，“他的伤很重，呼吸应该不会对裹尸袋的起伏有很大影响。苏联人再怎么混蛋，也不会对我们军队的遗体进行检查。”

Kar98k和StG44对视了一眼，低头思考了十几秒，然后同时坚定地点点头：“那就……拜托您了……一定要保护好卡尔的安全。”

“你们……这么信任我么？”

“我们没有其他选择了吧，马卡洛夫中尉？我们……只能赌一把了。”

她们的声音哽咽着，痛苦与不舍浮现在脸庞上、眼睛里。但是，她们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在拼尽全力的拯救过后，迎接她们的却是终将到来的生离死别，这让她们一时间难以承受，可为了卡尔能够平安地活下去，这也许是最好的办法。

“你们……比我想象中要接受的快很多。”马卡洛夫望着刚刚露出一点金黄、却又一次被烟尘蒙蔽的天空，叹了口气，“苏联人反应过来再赶到这里，估计需要5分钟。你们有2分钟的时间，有什么想说的话，就趁现在说吧……”

“谢谢……”

道谢后，二人走到卡尔面前，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满是不舍与留恋。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最近一次上传备份心智云图，是什么时候?”

马卡洛夫中尉拿出一根烟，点燃之后，狠狠地吸了一口。

“来这里之前。”Kar98k愣了好一会儿，才苦笑着回答。

“半年以前?”

马卡洛夫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这意味着，一旦马卡洛夫将她们两个击杀，即便用备份心智重新加载素体，她们也会彻底忘记卡尔的存在，忘记在民德这半年来发生的一切。马卡洛夫摸了摸衣袋，他有随身携带录音笔的习惯，可唯独今天，他因为战事匆忙，忘记了。

“为什么连道别都要有缺憾呢……”马卡洛夫握紧了拳头，心有不甘地想。

“卡尔……”StG-44轻轻抚摸着卡尔被灼伤的脸，绿色的眸子里是无尽的温柔，“对不起。我们……必须要离开你啦……而且……以后……会忘记你……”

在场的民德士兵听到这句如同杜鹃啼血的话，都不忍心再看下去了，忍耐着心中的悲伤，去巩固前沿阵地。

“马卡洛夫中尉，我们……可以拜托你最后一件事吗？”Kar98k转身问。

马卡洛夫从那带着泪的红色瞳孔中，看到了她对那个男孩儿的不舍、对即将到来的死亡的坦然，和为这个敢于向黑暗抗争的男孩赴死的从容。

“你说吧……”马卡洛夫中尉眼神中隐隐浮现出粼粼的光，声音也随之出现了一丝颤抖。

“我和她的军帽，就交给您了。请您替我们转交给卡尔。”Kar98k把自己和StG44的军帽摘下，递给马卡洛夫中尉，“如果能够再相遇，就给我们戴上吧。即便我们想不起来，我相信我们也能体会到这顶军帽中蕴含的意义的。”

马卡洛夫中尉把帽子递给副手，并告知藏匿起来之后，有些疑惑地问：“你们……不后悔么？最后能给你们希望的人，却是来告知你们死讯的人，你们……不憎恨我么？”

“只要您能信守诺言就好。我们会守护他的，以2064年3月1日的Kar98k和StG44，以这个身份，以我们胸口铁十字章的荣光起誓。”Kar98k和StG44异口同声地庄严宣读着某些看起来奇怪的诺言，“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字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

她们念诵着这古老的祈祷，又像是祝愿和预言，甚至是对与他为敌者的诅咒。

她们脸上带泪，却还挂着笑容，毫无畏惧和恐慌，但遗憾永难消弭。

Kar98k用左手握住StG44的右手，然后，她们将各自剩下的那只手放到卡尔的手上——因为卡尔左臂断裂，所以Kar98k的右手放在了他血肉模糊的肩头上。

“为什么……为什么！”马卡洛夫突然一把将自己的钢笔狠狠摔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大吼，“为什么人形会他妈的比人类更……没有那么多尔虞我诈，没有互相猜疑……苏联人你们他妈的这群混蛋……”

正当马卡洛夫无能狂怒地大骂苏联人的时候，一只手碰触到了他。

他回过神来，看到那两个人形，已经闭上了眼睛。

“时间不够了，马卡洛夫中尉。”

“杀了我们，然后……替我们保护好卡尔就够了。”

“我们，是时候离开了。”

马卡洛夫愣了一下，然后用颤抖的手抽出了随身手枪，对准了Kar98k的眉心。

“对不起……对不起！”马卡洛夫的眼泪夺眶而出，他几乎是无法克制地吼着。

忏悔、无奈、绝望、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