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打绿「韦瓦第计划」

八卦谈佚名 ▪ 2022-12-04 22:16:48

“韦瓦第计划”是 苏打绿 创作的以四季为主题的四张专辑合称。灵感来源于18世纪伟大的音乐家安东尼奥·韦瓦第，擅长用音乐来描写春、夏、秋、冬不同季节的特色和气氛，创作了《四季》协奏曲。

大家先思考思考一个问题：你的四季观如何呢？

——思考片刻后，来体会体会史铁生先生是如何感受四季的吧：

《我与地坛（其三）》

史铁生

① 如果以一天中的时间来对应四季，当然春天是早晨，夏天是中午，秋天是黄昏，冬天是夜晚。

② 如果以乐器来对应四季，我想春天应该是小号，夏天是定音鼓，秋天是大提琴，冬天是圆号和长笛。

③ 要是以这园子里的声响来对应四季呢?那么，春天是祭坛上空漂浮着的鸽子的哨音，夏天是冗长的蝉歌和杨树叶子哗啦啦地对蝉歌的取笑，秋天是古殿檐头的风铃响，冬天是啄木鸟随意而空旷的啄木声。

④ 以园中的景物对应四季，春天是一径时而苍白时而黑润的小路，时而明朗时而阴晦的天上摇荡着串串杨花；夏天是一条条耀眼而灼人的石凳，或阴凉而爬满了青苔的石阶，阶下有果皮，阶上有半张被坐皱的报纸；秋天是一座青铜的大钟，在园子的西北角上曾丢弃着一座很大的铜钟，铜钟与这园子一般年纪，浑身挂满绿锈，文字已不清晰；冬天，是林中空地上几只羽毛蓬松的老麻雀。

⑤ 以心绪对应四季呢?春天是卧病的季节，否则人们不易发觉春天的残忍与渴望；夏天，情人们应该在这个季节里失恋，不然就似乎对不起爱情；秋天是从外面买一棵盆花回家的时候，把花搁在阔别了的家中，并且打开窗户把阳光也放进屋里，慢慢回忆慢慢整理一些发过霉的东西；冬天伴着火炉和书，一遍遍坚定不死的决心，写一些并不发出的信。

⑥ 还可以用艺术形式对应四季，这样春天就是一幅画，夏天是一部长篇小说，秋天是一首短歌或诗，冬天是一群雕塑。

⑦ 以梦呢?以梦对应四季呢?春天是树尖上的呼喊，夏天是呼喊中的细雨，秋天是细雨中的土地，冬天是干净的土地上的一只孤零零的烟斗。

⑧ 因为这园子，我常感恩于自己的命运。

⑨ 我甚至就能清楚地看见，一旦有一天我不得不长久地离开它，我会怎样想念它，我会怎样想念它并且梦见它，我会怎样因为不敢想念它而梦也梦不到它。

（按自己的理解将一段分成了①~⑦小节，是篇适合朗读的诗性散文）

嘬口小茶，锃亮眼睛，我们该上场了——品读“韦瓦第计划”：

咱先来打量打量整体：韦瓦第计划四张专辑分别命名《春·日光》《夏/狂热》《秋：故事》和《冬未了》，分别对应于中国台东的温暖民谣，英国伦敦的热情摇滚，中国北京的忧伤诗歌以及德国柏林的庄严古典。各专辑风格迥异却又对立统一，这点在歌词里也可以体现：

<日光>岛在轻浮下浮在狂热下
<狂热>童年故事汗湿的脏手抓着成年故事再多挑战也不害怕
<故事>我唱我写我藏我找这绵延的故事还未了
<未了>永恒回归不断日光子夜循环

如何？是否想起了方才读罢的史铁生：“春天是树尖上的呼喊，夏天是呼喊中的细雨，秋天是细雨中的土地，冬天是干净的土地上的一只孤零的烟斗。”

逐末至此为止，琢磨方才开始。

（一）

史铁生笔下的春，是卧病的季节，它只是或苍白或黑润的早晨；

是被冬拖厌了步伐的渴望诗人，是未被发觉的残忍。

而苏打绿谱下的春，是温暖的民谣，它是冰雪消融万物复苏的预兆；

是前者呼后者应的孩提喧闹，是蜻蜓振翅、雨前惊雷的宣告；

是牧神搭上了春色的火车，而载满希望的盎意微笑。

于是乎我们可以将歌名按顺序搭载一起：《融雪之前》，《牧神搭上春色的火车》，而《日光》《在我们之间》，《各站停靠》，沿途有《一千座喷泉》的《交响梦》和《异次元玫瑰》，《嬉戏之后》就《早点回家》吧。

日光·幽明诡谲的普照

残留的夜蹄在稀薄中消失尽

泉水的音乐在玫瑰缝中打击

交响梦·午憩时光的美好

蛰睡了一世纪的下午被你惊醒

迷雾从身后穿起扣成水滴

透明的伤口漂亮的残忍藏到土壤里

雨的铿锵临盆比梦的合奏还静

异次元的玫瑰·淋浪醉墨来酿梦

你你停不了手我我切割日夜的钟

你你踩入黑洞我我喝下你造的红酒

嬉戏之后·俏皮戏谑的烂漫

如果你身边找不到酒把自己的影子饮用

如果你的嘴巴在找寻耳朵跟紧月亮萤火虫浪费这天空

早点回家·温暖动人的醉乡民谣

我们都是一个人加上另一个人的长相

时间的墙从他们的手掌到我们的肩膀

流浪星光代替著那么多眼神对我说话

早点回家早点回家

泥土中央·屋瓦顶上·升起太阳

（二）

我永远喜欢夏天！

史铁生认为夏天是定音鼓（常用于管乐和交响），也许与他的阅历相关。但我们这里讲的夏，可不是一只定音鼓能敲出的，而是一支由电吉他、贝司、爵士鼓交击组成的狂热摇滚。而之所以选英国为主打城市，大抵也是这里诞生了二十世纪最伟大的摇滚乐队——The Beatles

《夏》的主神是古希腊神话中的酒神狄奥尼索斯Dionysus，司掌狂欢，专辑中插入的三首《英文诗》叙述的便是他的故事。曲风统一鲜明，内容上则有强烈的对立与批判情绪。

他夏了夏天/

汗水在他的身上化成了彩虹

疲惫在他的身上化成了笑容

/共舞

赶上班赶下班为家人准备早晚饭

日也烦晚也烦爱情被婚姻冲淡

蝉想/

蝴蝶夫人白费等待换来断气的绚烂

我弄污爱情的胸膛背叛多年等待的梦想

/无眠

在你的心里面是否还有我的存在永远都在等

有时候也会不甘愿想说要一起飞去一个美丽地方

包围/

无论有多少嘲笑的眼我就算死也要死于自己的信念

谁也没有权利能支配我一生一趟忠于自己的表演

/彼得与狼

你追求什么你盲从什么

等作者死后才肯永恒赞美

御花园/

他把最美的花都偷走种在他后院里头

我们受难时的苦痛来源于他的享受

/煽动

和魔鬼交换条约换重来的体验

不该如此坚决魔鬼得逞的笑脸

夏蝉猛把/天地叫窄/容不下/过去未来

(三)

秋天是一首短歌或诗，史铁生不是诗人，但他有敏锐的洞察力。

苏打绿也非诗者，他们却能放出诗人的眼睛，静待秋晓。

歌名也同《春》一样，有惊人的延续性，按序，如下：

故事，从一片落叶开始

独处的时候，我好想你

偷闲的翅膀，天天晴朗

说了再见以后，我们走了一光年

再遇见...拾穗，你心里最后一个...小星星

以及诗意的语言：

《故事》用典：

阶前秋水孟浪逼上眼（孟浪，鲁莽、轻率的意思。《庄子·齐物论》：“夫子以为孟浪之言，而我以为妙道之行也。”）

梧桐吹乱漫身黄雨烟（白乐天《长恨歌》：“春风桃李花开夜，秋雨梧桐叶落时。”）

向桃花的尽头追（陶渊明《桃花源记》）

人生一场大梦 叶落知多少（苏轼《西江月》：“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曲终了灯未尽 月积水 带露去（苏轼《承天寺夜游》：“庭下如积水空明。”）

衣袖沾湿不要紧（志南《绝句·古木阴中系短篷》“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人不见 数峰青 东篱下一身轻（钱起《省试湘灵鼓瑟》：“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

缤纷落英忘了路远近（陶潜《桃花源记》：“缘溪行，忘路之远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醒来 也无风雨也无晴（东坡《定风波》：“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睡去 已忘言语已忘我（陶潜《饮酒（其五）》：“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你心里最后一个》：

药水请肖邦地擦谎话请李白地讲

快乐请烟火地嚷忧伤请汪洋地放

声线就青鸟地唱脚步就落叶地踏

（四）

郁達夫说，德国南部的冬天，大抵和江南的冬景差仿不多。

柏林不在南，它是座凝冬的城市。

街上迎面走来的，都是一群群肃穆的雕塑

是的，冬天是雕塑。

“有人说：雕塑是崇拜的图腾，偶像的象征；也有人说：雕塑是历史的遗存，是历史沉淀下来的一个见证。所以人们用石头，用木头，甚至用玛瑙，勾勒出一个三维空间，记录下了情感，记录下了信仰，也记录下了思想。”

在严冬般的抽离下，历史就真实毕漉——

小时候就读过《希腊神话》，而其中最打动我的往往不是神话，而是反抗神的“人话”。

《冬》的主角是薛西弗斯，凡人，触怒了神明，他们叫他不停地把一块巨石推上山顶去，由于它本身的重量，巨石又从山顶上滚下来，于是他回来，再次搬运，一次，两次，三次……他紧贴着石头的那张脸已经变成了一块石头，他跟石头揉成一体，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比他的石头更为顽强。而有一个版本的结局是,薛西佛斯在周而复始的惩罚之中，逐渐不觉得那是惩罚，而从这重复的动作中，懂得欣赏每一步推动巨石时自己的姿态，每一个力度所展现的美,当他懂得欣赏这样的自己时，巨石的诅咒竟忽然消失了。

加缪：“我让薛西弗斯留在山下！人们必须想象薛西弗斯是快乐的！”

薛西弗斯困在石头里头，而我们困在日复一日的徒劳里头。徒劳，但不一定无功，「虽然反复，却渐渐懂得」「每一步都是自己的」，若可长久保持对生命的这份热情，又有何不可呢？

「你重扛巨石轻视着众神」

柏林的历史，也正如薛西弗斯，战后被众神宰割，挣扎之中，最后唯有，真实被人们接受。

很庆幸那时候，彩色相片并不流行，庄严凝肃的历史，只有在一道精致的灰中才得以体现。

「他午睡」牧神Pan

「他狂欢」酒神Dionysus

「她教大地拾穗」谷神Demeter

「而你靠你蹒跚支撑自己轮回」凡人薛西弗斯Sisyphus

——<未了>

「那毒蜘蛛懂得让人手舞足蹈」

「看它们正要夺走凯旋的指环」

「这里甚至不容许粗糙的渴望」

「时间是不存在的让恶梦喂养」 ——<他举起右手点名>

「是背叛呢以超人之名去神话了所有杀戮」

「是痛苦呢做了假上帝杀人不眨眼的茹素」

——<对杀人狂指控>

关于《回车诺比的梦》，还有想说的

不久前，看到一则新闻：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禁区发生大火，逼近禁区内储存辐射物的地点。是，这个被历史伤害的地方——再次被火焰伤害了。

切尔诺贝利，台湾译作车诺比。1986年，这里发生了史上最严重的核电事故，而当局者为不造成大恐慌而想隐瞒事实，致使车诺比人遭受强烈的核辐射，车诺比的孩子，成了不会笑的孩子，老百姓们还在无知地食用成为污染源的辐射食品。灾难面前，人性尽显。创作者在看到一篇关于车诺比被遗弃以后仍有居民要返回家园的新闻后有感而发：“车诺比的居民，更接近静止而存在，不提信念和鼓励的坚持，却更接近生命。”

“带我回车诺比吧!..”可是，回切尔诺贝利，没有路。

这些年怪事特多，火灾也特多，澳大利亚、亚马逊雨林大火、巴黎圣母院事故、日本京都动画工作室纵火案，大大小小的火灾新闻悲恸人心。心里想的是：静止的风，不要再吹动烈火，只，带着逝去的灵魂和哭泣的土，回到原有的平静就好。